我像一支破枪一样走了火,冒出一个“Anyway”来。现在只好扔下笔,到字典上查它的意思。查到以后才知道,这个词我早就认识。我越来越像破枪,走火也成了常事。红线站在人头面前,看到它把湿润的双唇耸起,就知道它想让她吻它。这一回她有点不喜欢:不管怎么说,你可是死了的呀。但这念头一出现,人头就往下撇嘴,露出了要哭的意思。这使红线别无选择(毕竟是朋友嘛),把泥手往自己背上擦了擦,捧住它的后脑(这时她发现,这位朋友变得轻飘飘的了),吻它的双唇。这样做其实并无不适之处,因为这双唇比从前还温柔了很多。那双眼睛就在面前,它先往下看,看清了红线的面颊,又和红线短暂地对视,然后往上看,看红线的眉毛。最后转回来,满眼都是笑意,既快乐,又顽皮,但红线觉得很要命。她支持了一会儿,才把人头放开:先把它推开,然后放下去。这两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,尽量轻柔、准确,把它放置在头发的悬挂之下,然后放开手,人头没有丝毫的摇晃。对方舔了舔嘴,笑了一笑,又眨眨眼。红线明白它在表示感谢。红线不禁想到:这颗人头与它被杀下来前相比,更性感、更甜蜜,其实她更加喜欢它;然后就赶紧不想——但已经想过了。其实红线还有正事要做——埋掉那个身体。但在人头的依依不舍面前,总是犹豫不定。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,留下来陪它——我指的是人头,不是身体。这个故事的寓意是:不要杀朋友,杀成两块你忙不过来。但这故事本身并无寓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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