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周庸祐所招的妓女,唤作张凤仙,素知周庸祐是南粤一个巨富的,又是花丛中阔绰的头等人物,便加倍奉承。即至娘儿们见凤仙有了个这般阔绰的姐夫,也替凤仙欢喜,千大人万大人的呼唤声,哪里听得清楚。先自笙歌弦管,唱了一回书,陈若农随后肃客入席。那周庸祐叫局的,自然陪候不离,即从前认识的妓女,也到来过席。
这席间虽这般热闹,惟周庸祐心中一团积闷,实未尝放下。酒至半酣,各人正举杯递盏,忽见囗祥盛的店伴跑了进来。在别人犹不知有什么事故,只是周庸祐心中有事,分外眼快,一眼早见了囗祥盛的店伴,料他慌忙到来,不是好意。那店伴一言来发,即暗扯陈若农到静处,告说道:“方才工部局差人到店查问,是否有广东海关库书吏,由京堂新放囗囗国钦差的,唤做周庸祐这个人,当时店伴只推说不识此人。惟工部局差人又说道:‘姓周的别号栋臣,向来到沪,都在你们店子里出进,如何还推不识?’店中各伴没奈何,便问他什么缘故。据差人说来,原来那姓周的是亏空库款,逃来这里的,后由粤东金督帅参了一本,又知他走到沪上,因此密电本埠袁道台,要将周庸祐扣留的。今袁道台见他未有到衙拜会,料然不在唐界,所以照会租界洋官,要查拿此人。后来说了许多话,那差人方始回去。”陈若农听了,一惊非小,暗忖这个情节,是个侵吞库款的私罪重犯,凡在通商的国都要递解回去的,何况这上海是个公共租界,若收留他,也有个罪名。且自己原籍广东,那金督为人,这脾气又是不同别人的,总怕连自己也要拖累,这样总要商量个善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