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目送两孩去远了,告别大树,回到汉口的寓中,心有所感,就提起笔来把当日所见的情景用画记录。画好之后,先拿给一个少年看。少年看了,叫道:“唉!这棵树真奇怪,斩去了半株,怎么还会生出这许多枝叶来?”他再看一会,又说道:“对了!因为树大的缘故。树大了,根柢深,斩去一点不要紧。它能无限地生长出来,不久又是一棵大树了。”我接着说:“对啦!我们中国就同这棵树一样。”少年听了这话频频点头,表示感动,随即问我要这幅画。我说没有题字,答允他今晚题了字,明天送他。
晚上,我在这画上题了一首五言诗:“大树被斩伐,生机并不绝。春来怒抽条,气象何蓬勃!”又另描了同样的一幅,当晚送给这位少年。过了几天我去看这少年,他已将画纳在镜框中,挂在书室里,并且告诉我说:他每逢在报上看到我军失利的消息,失地中日军虐杀同胞的消息,愤懑得透不过气来。这时候他就去看这幅画,可以得到一种慰藉和勉励。所以他很爱护这画,并且感谢我。我听了这番话,感动甚深。我赞佩这少年的天真的爱国热忱,他正是大树的一根新枝条。